時間似乎悄無聲息地滑向了1494年，瑞吉娜聽著羅格鎮上和奧克斯大鐘完全不同的鐘聲，很是疑惑自己為什麽會被推為羅格鎮新年聚會的表演者。

當然，海軍駐地小提琴讓她拉一段也就拉了，這種算……

“這種的話，算軍民一家親，軍民魚水情。”

“……”

艾倫上校深沈地拍了拍瑞吉娜的肩膀，然後立刻把她送到了舞臺上。

好一個軍民魚水一家親。

默默地拉完一首自己在奧利斯廣場印象深刻的《新年快樂吉祥》，瑞吉娜下了舞臺的時候深沈地看著天空，覺得這事兒必須要告訴薩卡斯基和薇薇安，告訴他們自己終於明白了“學會一門才藝之後在客人面前表演”的尷尬感。

居然都沒有提前和她說要表演這種事情是在是太過分了！不僅如此艾倫上校還帶著全體菜鳥們站在臺下給她熱烈鼓掌，瑞吉娜覺得自己拉完一首曲子臉都要紅了。

沒臉再在廣場上拉琴了，真的。

收到送報鳥傳來的信件，薩卡斯基難得用一把新買的拆信刀小心翼翼地裁開了被黏合完整的信封。雖然信件明顯被打開又合上檢查過，不過他對此並不在意。

瑞吉娜一向很謹慎，從來不會寫不該寫的事情，偶爾提到兩句的大概也就是小孩子送了她花環之類的事情，甚至於連可能會暴露她駐紮地點的天氣都從來沒有說過。

從畢業到現在他好像已經收了她很久的信，而今天的信件似乎終於多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字跡稍許有些變化，但是卻是向好的發展，一點一點變得更加利落而輕松了。她告訴他自己被稱讚適合做一個音樂家，被小孩子帶上了花環，偶爾會有人和她一起合奏，一合奏整個廣場都會變得活躍起來——

那個鋸木頭的瑞吉娜居然還能上臺表演？如果不是她帶著怨念的筆觸，或許他也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眼底露出了一點笑意，薩卡斯基放下手頭的信件給自己換了繃帶。他並不覺得瑞吉娜稱得上是悠閑的人生太過於松懈，也不會因為自己在戰場上拼搏受傷對比而不滿。

或許因為曾經無數個問題讓他明白這個少女所經歷的東西，過於嚴苛的要求在她的身上很理所當然，卻又讓他難得覺得似乎有些太嚴苛了一些。

就像是她留在格鬥場拉小提琴的時候，他就一直違背“學生必須在食堂進行午餐與晚餐”的規定給她帶飯。

算了，管他呢，澤法老師都沒說什麽。

合上信紙之後薩卡斯基看到自己的房門大大咧咧地被推開，住在一起的室友瞥了他一眼就翻了個熟悉的白眼：“又是你的小女朋友？”

“不是。”

“得了吧，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那蕩漾的簡直讓人沒眼看。”

稍稍皺了皺眉，薩卡斯基看著眼前明顯有些羨慕嫉妒恨的戰友聳了聳肩，反正他說了實話，強納森不信也沒辦法。

不過瑞吉娜……

“哦對，薩卡斯基，和你說個事兒。”

“什麽？”

“接到一點內部消息，新年之後你八成要升官。”

懶散地躺在床上的強納森除了臉上的胡子以外看上去莫名和波魯薩利諾有些神似，不過沒他那麽欠扁：“話說你藥換完了？不用我幫忙？”

“不用。”

“放心我也不是討好你什麽的，你這種軍裏嫡系，惡魔果實，戰功又高不怕死，確實能爬的比我高。”

同樣不在意地笑了一聲，強納森從床上爬起來趴在床上拿了根煙叼在嘴裏，順手把一卷幹凈的紗布扔給了薩卡斯基，留著胡子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微妙的嘲諷：“到時候記得提攜我就行，別忘記我。”

“不會的。”

站起來幫強納森身上換好了繃帶，看著他背上那一道總算開始愈合的傷口薩卡斯基松了口氣。他覺得強納森沒必要這麽口是心非。而且要認真記住每一個戰友這是他從瑞吉娜身上學到的事情，也會和他決定做的那樣記住每一個人。

“得了吧，誰知道會不會在明天死了呢，別覺得我那天救了你是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話說回來，薩卡斯基，你那小女朋友叫什麽？有照片不給我看一眼？”

“她不是。”

把信紙放在自己的抽屜裏面，薩卡斯基懶得理越來越八卦的室友，一個翻身躺在了床上：“明天大概率要重新開始正常時間，強納森你不早點睡就只有五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靠，八卦一下都不給，薩卡斯基你的小女朋友遲早被人追走。”

面無表情地躺在床上，薩卡斯基深深思考了一下強納森的這個問題，最後翻了個白眼。

被什麽追走，小提琴麽？

·

瑞吉娜覺得自己這樣悠閑的日子估計不會長久了，並不是說上天看不慣她每天這樣的海軍生活，而是很多時候都會有幺蛾子的出現。

比如說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在新年之後不斷湧來羅格鎮的過氣海賊們。

羅傑似乎準備再一次出海，只不過瑞吉娜敏銳地感覺到他這次出海似乎還帶著一點破釜沈舟的信念，整個人的精氣神仿佛和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有點不一樣。

或者說，羅傑是在強迫自己，強迫自己再進行一次不知道前路是什麽的航海旅行。

瑞吉娜懶得管他的事情，羅傑想要出海就出，她現在只不過是個羅格鎮的普通駐軍準尉罷了。而且現在哥爾·D·羅傑在沒有做什麽事情的時候就是一個普通的羅格鎮居民，她沒法對他做什麽——

過氣海賊同理，那些都是來探望朋友的“普通人”，不在海軍的管轄範圍之內。

至於認不認得出來那些掛在通緝令上的臉，艾倫上校還能看人的那只眼睛一閉覺得瑞吉娜的想法挺好。這群“老朋友”在他的管轄範圍內很聽話，也從來沒做什麽犯法的事情，那麽就當做普通人來對待就行。

最後還是沒忍住重新回到廣場上拉著小提琴，哪怕是下雪的冬天瑞吉娜也只是穿了一件普通的風衣，襯地一群裹成球打雪仗的孩子更胖了。

感受著北風越來越強烈，馬上就要下暴風雪的氣息，瑞吉娜提前收回了小提琴把一群小孩子趕回了家，大步走向海軍駐所的時候卻被雷利給叫住了。

“最後……”

“不了。”

瑞吉娜停下了腳步，看著眼前這個金發的劍士搖了搖頭：“你應該知道，我是海軍。”

“話說回來，瑞吉娜醬來到羅格鎮也半年了吧？”

“從我到達時間是六月二十五日來算的話，現在一月底，或許確實可以算半年多。”

雷利笑著搖了搖頭，他好像和羅傑待久了，也沾染上了他那麽一點不死心的態度：“如果你改變想法的話，我們隨時歡迎你。”

“這話可不能讓我的戰友們聽到，只不過我很奇怪，為什麽你們只對我這麽說？”

瑞吉娜聳了聳肩，她最近感覺波魯薩利諾的試探開始多了起來薩卡斯基雖然不怎麽說話但是明顯也透露出他所在地方戰鬥的緊張——信紙上她聞到了血腥和藥味。

很淡，但是躲不過她的嗅覺。

雷利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女，臉上的微笑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你應該知道的。”

“如果你一直在羅格鎮也就算了，但是你不可能被一個羅格鎮攔住，而你的老師也不可能讓你只做這麽一個準尉。”

“所以？”

“瑞吉娜醬，我們的邀請隨時有效，只要記住你並不是只有海軍這麽一條出路就行。”

和雷利錯身而過，瑞吉娜沒有停下腳步，迎著越來越兇猛的風雪走回了海軍駐地，學著旁邊人的樣子輕輕地往手裏呵了一口氣。

好像確實有點冷了。

冬天似乎海賊們也並不是很願意出海，尤其在這樣具有暴風的時節，對準顛倒山的航道似乎也成了一件比往常更加困難的事情。而在這樣的冬天偏偏來到羅格鎮的人逐漸增多，瑞吉娜和艾倫上校都明白要發生什麽，然而沒一個人會說破。

“海軍和海賊，真的是全部對立的麽？您認為什麽樣的人會被當做海賊？”

“冒犯海軍威嚴的人和犯下罪行的人，本來應該是後者占據比例更大的，然而現在卻是前者的罪行更大。海軍有的時候太過於固執，但是若是不這麽做，受傷害的首當其沖，永遠是平民。”

艾倫上校將手放在壁爐邊，對著站在陰影裏的少女露出了一個微笑：“如果說每個人都和羅傑這樣，只是在‘探索’而不是在‘破壞’的話，他們就可以被稱之為探險家而不是海賊了。瑞吉娜，人是有貪欲的，當他們遏制不住自己內心的貪欲的時候，我們就需要將他們斬殺。”

“我想澤法老大讓你來我這裏，應該也是這個原因。”

圍著溫暖的爐火伸了個懶腰，艾倫上校笑了起來：“拿老大做個比喻應該不是什麽壞事，他也不會在意的。我的老上司一輩子沒有殺過海賊，赫赫威名，和海軍英雄‘拳骨’卡普並稱為‘不殺的大將’澤法。不管是海賊還是海軍都對他欽佩無比，可偏偏海賊卻殺了他的妻子和兒子。”

早就知道這件事情的瑞吉娜抿了抿嘴，她知道這些，也明白艾倫上校說這件事情的用意。

“你說是什麽海賊能夠到達被保護嚴密的馬林梵多，殺害我的老大的妻子兒女呢？”

“……”

“大家都明白，老大也明白。他本來是不想留下的，但是只是被挽留了一下就決定重新留下來。他留下還能能做什麽？”

“澤法老師決定從根本開始進行改變，我知道。”

艾倫上校笑了笑沒接話，瑞吉娜並不如同澤法所想的那樣不能接受黑暗面，她所經歷的黑暗也並不是沒有過。

只是，她好像一直很幸運地遇到了願意對她伸出援手的人。

房間裏面只剩下了木柴燃燒的劈啪聲，瑞吉娜對著自己的上司行了一個軍禮，聲音平靜中帶著一點溫柔：“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知道立場不同所帶來的疑惑。不過艾倫上校，我曾經見過無比廣袤而包容著所有事物的星空，那景色是我一輩子也不會忘懷的美麗。”

“我的指……我認識的人和我說過，星空有多燦爛，黑夜就有多深邃。”

然而即便如此，所有人首先看到的也是燦爛的星空。

艾倫上校沒有去理會那個人是誰，但是他明白瑞吉娜沒有說出口的潛臺詞。稍稍楞了一下，他往爐火中扔了一塊木柴看著火勢再度變得高昂起來。他想起來了，菜鳥們和他提到過，說瑞吉娜的眼睛裏似乎有著別人沒有的光。

她的想法和她的眼睛一樣，在這個海軍中閃耀著讓人覺得溫暖的光。

獨眼上校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溫和了起來，看著不斷在空中升騰的火焰露出了一個久違的安靜笑容。

“是的，所有人都覺得星空很美。”

作者有話要說：

瑞吉娜是做無罪推論的，並且只管自己的“控制區域”範圍內，就比如說她來了羅格鎮之後，羅傑之前所有一切都和她無關，只要她在的時候羅傑沒有做什麽她就不會管他，並且把他當成普通居民來對待。

兩個人對話的解讀……看你們怎麽想的吧，我覺得很明顯了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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